阿什莫尔782号

明日方舟同人【望乡】

全文约5000字,内有1000多字打戏,挺久没更了,各位将就着看看吧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【 一】

令独坐在茶馆的一角,倚在窗边,看檐外的雨愈发大了起来。一只晶莹的酒杯在她的指尖回转,非但没有跌落,其中装着的竹酿也没洒出半点。

一个遍身穿着雨蓬的男子忽然端着一碗烂肉面坐到了令的身边,见令没有声响,男子倒自顾自地说起了话。

“想找你还真不容易,还是这个老地方?”

令微微一笑:“你还是改不了你那武的毛病。”

“陪你尽兴是一回事,但作息不能变。空腹吃酒乱了心神,反应就慢。”

重岳夹起一箸粗面,吹了几吹就吞下肚去。热气腾腾的面在清冷的环境中散发氤氲香气,暖得令有些迷糊。令将酒杯停在两指之间,一仰一俯,酒的冷气在咽喉中激荡,令双眼中的靛青又重了两分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一个白须如雪的说书老人缓缓走上台,见到角落的二人,他郑重地作了个揖,然后用半浊半清的声音高声说道:

“感谢各位的捧场,让老朽的小台面蓬毕生辉。闲话少叙,今天我们不说别的,单讲那几百年前那场赤壁血战……”

重岳与茶馆内几个客人一齐鼓起掌来,见一旁的妹妹没什么反应,重岳转动头看去,令好似仍在远望窗中那一帘雨,但衣边却漫漶出几缕浅蓝的灵气,绕着她身体聚拢起来,重岳微微一笑,使了个隐式,将令外露的灵气微微拢在罩中,不让外人看见。

老人又是行了个礼,轻拍案板,低沉的回音在小茶馆之间回荡:

“想当年赤壁一战,旌旗蔽空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【二】

不错,彼时的赤壁,大大小小的舰船挤满了河道,火红的血与血红的火,连同夕阳将令的眼眸变得好似年的红油火锅。

那时的令尚意气风发,站在一旁的山头上,津津有味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。这时,旁边的树丛忽然钻出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,身上还零零散散地有几片甲胄。

“哪来的小皮孩,没看到正打仗吗?快回家吧。”令甩了甩手中的拂生,示意男孩快点离开。可男孩却突然跪倒在地,打着寒战的牙齿磕磕碰碰地撞出几个字:

“神仙,求……求您了……送我回家吧……我不想再打仗了。”一边咚咚咚地往地上磕着响头

我可不是神仙,顶多算个道长而己。”令摇了摇头,双眼仍聚焦于能熊燃烧的战舰之中,“你迷路了吗?这地方不安全,快点搬家吧。”

“搬家?我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啊?为什么要搬家?”少年噙着眼泪,沾满灰尘的手把脸抹得十分脏乱,“我妈,我妹……不不不,我不想死在这里,我想回家!”

令诧异地回头看看这个.“逃兵”,他整个人趴在地上,双手掩不住一滴滴的泪。单薄的胸腔因吸气一直在剧裂地抖动。

“你是个士兵吗?怎么看着才十多岁的样子啊。”

少年刚想回答,没想到后面忽地寒光一闪——刚刚还在喘息的男孩,顷刻间已变成只剩下余温的尸体。一个身披布甲的身影缓缓地站了起来,但狂风瞬间刮起,令的术力已经将他活生生摁在了地上。

“你是什么狼心狗肺,为什么要杀一个孩子!你给我说啊,不然你看好了,这把拂尘下一秒会变成什么颜色!”令强硬地把“刺客”的头扳起来。可在蓬乱的头发之下,是一张沾满灰尘与血污,目光呆滞,除此之外却与先前少年相似的,稚气未尽的脸。”

还没等令发问,哭声在令的手下再次传来:

“为什么?我不知道为什么。”

“我爸,被强行征兵了,家田被一伙流匪占了……我那三岁……三岁啊!三岁的妹妹!我就那么无力地看着她,看着她闭上了眼啊啊啊!”扭曲的五官上遍布斑驳的涕流,紧握成拳的手拼命地砸下地面,扬起一片片尘土。

“为么…为什么要打仗,为什么要杀人!就是这些人让我家破人亡,让我变成一具死尸啊,你问我为什么杀他?!”

“好疼啊……真的好疼啊……再也没有人会在我崩溃的时候和我谈心了,再也没有人在我读书的时候烦我…”匍匐的凡人握紧了尖刀,在站立的神明面前,点燃了自己的心脏。

“好想肆意地趴在家里的床上,再在阳光照耀之下,再被叫醒一次啊。”

“要这……是梦……就好了。”

不过一刻钟之内,令的面前只余两具尸体和瑟索的秋风。

背后的喊杀声涌入入令的耳中,却又被生硬地弹回。她的眼中没有了灵气,只留下了空洞。血迹晕染了道袍,令颓然跪下。

就在膝盖将要触地的一刹那,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包裹住了她,将她移到了另一个山头上的平地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【三】

“恍忽梦醒,我已成梦”

令睁开的双眸,眼前是正泡茶的重岳。

“是梦…”

“不是”重岳打断令的问题,慢慢地抬起头,神色在平和的表面下,肉眼可见地多了几分凝重。

“天杀的…”令挣扎地站起身,七条清平凭空钻出,一股强大的力在手中拂尘凝聚,原本清澈的瞳孔此刻好似混杂了一团金丝,玲珑的脸现在也显露出几处野性的狰狞,几条龙须无形地翻腾在空中。

“住手!”重岳一边缓缓放下茶杯,一边喝道。盛怒之下的令没注意到,半满的茶水竟在触饭时洒出了两滴,她眼中只剩下了愤怒。

“哥,不要拦住我,我不会留下痕迹的。”

“不行,我说不行。”

“那抱歉了。” 

说罢,虚无中凭空泛起一片晶莹,浓郁的寒气凝聚成一柄四尺有余的长剑,剑身隐隐若有水声,却只见溶溶流水纹。

“流霜。“重岳的眉头顿时紧绷——此剑是边关一位八十岁的铁匠在令参军后第十年整的那天送给她的,此剑剑刃双尖,剑柄中空,柄上机栝精巧。在随自己习武多年后,令已经将此剑用得出神入化,正是:

剑出如鬼魅,杀人于不觉。

不过边关彼时并无战事,故此剑还未能有多少用武之地。但就兄妹俩平时的比试来说,重岳若只凭拳势,只有招架之力。

重岳凝神屏息,一把短刃在厚重的金雾中显现。此刀仿照唐代的横刀制式,形态上又兼巴蜀硬刀,只是短去一尺六寸。刀上的花口纹似山间涧泉清涟,又好似花瓣洒落,故刀名“海棠”。

兄妹间再无闲言逸语:令看似双指剑柄微拢,却好似盈盈握了一手初冬的冰雪,道袍的浅蓝恍忽间好似又深了几分——此乃剑法中的重秋起势,为的是收住持剑者身上过盛的戾气,并将力道注入剑身。小小的山头一瞬间风雨欲来,青葱的梧桐树竟飘落下一片黄叶。

重岳紧紧盯着令的一举一动:只见令沉腰侧身,剑尖点地。这样着似守势的身位却内有乾坤——重岳使的是短刀,近身虽刚猛无俦,但令长剑的杀伤半径足以控制二人间的距离,若贸然向前,只会被凶猛的剑势反逼至绝壁之边。好一个后发制人,重岳心中暗叹。

但就在令看似滴水不漏的防守下,重岳却仍是率先发难:他运气吐纳,先是在身躯周围形成了一股护身灵气,然后沉声一喝,似蛰伏的巨蛟一般,直取令右边空开的门户!

令拧身避让,同时凌空向斜里刺出一刀,却不向着重岳肉身,是轻轻一点,围绕在他身上的护障便在流霜锋上烟消云散;未有一息之间,令又是一剑取向重岳眉心,速度之快,重岳只能用刀身挡住,却感觉一股动力有如骇浪层层递进,绵绵不绝。这就是令的剑意:意随剑至。看似每一剑都如轻雷穿云,却仍是留了三分力道于剑刃上周旋不散,剑招故似滔滔江水未曾断绝。重岳只能也贯注多了几分力道,才抵过令的前刺。

但也正因这多加的力与令的剑气相互冲荡,也让令得以借力打力,本向前冲法的身体竟如轻羽弹了回去,又落在了远处,再度与重岳拉开了身位。

两招下来,重岳再次确定,她的妹妹这次是真的动了杀心了。如果自己不把她生擒下来,不仅那两个凡人的性命不保,自己甚至也可能无法全身而退。

重岳再次调整气息,但这次却不为保身,而是猛地将身形向下一坠,砂岩中顿时凹下两个坑洞。重岳这次却是将刀刃送于左手手心,右手紧握刀柄,如一只噬人猛虎盘踞,静待猎物送上门来。这一招唤作“拔岳”,正因其出刀时迅若奔雷,力撼山岳,重岳意在与令以力搏力,凭他的经脉修为,流霜剑若是正面相挡,只能被一下击飞。

没想到令还是并无半丝惧意,而是纵剑前舒,向重岳径直袭去!重岳暴喝一声,刀携拔山感岳之威,两件神兵刹那间碰撞在一起。感受到掌中的阵痛,令冷哼一声,又是一收一刺,剑势非但没有折损,反而借力打力,愈发凶狠起来。重岳却也不惧,绕剑而战,遍身力量每一次碰撞同时凝于手心,一揭一打俱有千钧之威。

流霜借力打力之中威力大增,重岳虎口被撞得隐隐作痛,可他却还是任由令汲取他身上的力量,这是为何?

原来重岳心早有分寸——流霜虽能借力,但终有上限,击在海棠刀上的力道越重,离极限也就越近,等到饱和之时.……

就是现在!”在刀剑即将再次碰撞时,重岳猛地一击,这一击不似以往:在此之前,重岳倚仗的是神形灌注于刀中的力,而这次他暗中已提前运好了经脉,将神形的力量完全外露于肉体之上。所以碰撞之时,除了钢铁的锉鸣,还有一声龙鸣响彻静山头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

流霜剑终于达到了极限,令可置售地看着剑飞到了半空之中,然后若流星一样坠下,落地之时将梧桐树一下劈成两半。

“你输了,收手吧。”重岳将身后隐现的金影收回,正色道。

令沉默不语,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,正当重岳以为她丹田震动,欲向前搀扶时……

三条青色巨龙腾空向重岳冲去:这招在平时比武的时候常常被她用来限制重岳的行动,况且平时只是一条清平,令有自信在此时此刻拖住重岳,哪怕几分钟,两个“无关紧要”的人,就会彻底从世上消失。她立马向反方向闪去。

“劲发——”

过了几秒都没有声响,看来拖住——

“江潮落!”

令只感觉肺腑一震,下一秒便被重岳拎在手中,眼中天旋地转,再次昏了过去。

第二次苏醒时,她眼前是两副用楠木仓促做成的棺木,连同端坐在她面前的重岳。在黑夜中,令似乎看到棺木上有几缕连绵的金线,颜色与重岳瞳孔散发出的光芒极为相似。

“怎么,你想好了没有?”重岳用前所未有的冷峻声线问令。

令垂下了头,无力地看着地面——一只小小的蚂蚁正在碎杂的石砾中游荡。

“嗯。”令连自己有没有发出那个音都不知道。

重岳站起身,指着两副棺木:

“我用了法术,让他们的灵魂不必露宿于此地,得以回到他们的故里。”

“但是你有没有想过,石壁之下,还有多少人跌落青史?”

“历史会忘记他们,但我们呢?”

令愕然地仰起头,繁星满天,她又挣扎地立起身来。

“我来送他们回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【四】

令抬起,地上的拂尘,望着无声的山岳,心中顿有所感,低声吟道:

“空潭泻春,石镜照神。流水今日,明月前身。”

与比同时,令手中的拂尘开始随她舞动,重岳静静在一旁观望。心中却猛的一颤:令的做法已不只是为造一个灵台,而是将流霜剑法融于法式之中,将流霜的剑意在一挥一洒中阐述出来!

令的步伐进退有度,闪转挪腾之中突然一下把拂尘向后方挥去,扬起沙尘的同时,还触动了一股沉寂的力量,天空中的一颗星忽然就随之爆发出耀目之辉。 

“鸿渐于陆!”重岳击节赞叹——令居然悟了伏羲先天卦中的大巧,将其中六十四卦化作剑式,历历而变,如同自然包罗万象,万类归藏。令的动作越来越快,剑势也终于施展完全,正所谓:

已无雕琢之气,尽是造化之工。

剑术达到此般境地,已是心能忘手,手能忘剑,神圆而不滞,虚灵而不僵。令整个人被浓厚的剑意包裹,星光璀璨,如流波披在她身上,竟似明月长江送流水。一股力量正似风暴一样在周围聚拢,而处在中心的令却平静如深壑之中的石潭。

当风暴形成的那一刻,令一下于用身体掩住拂尘,正是个火入地光,用晦而明。让风暴分成千千万万缕细流向远方蜿蜒奔去。每一条“河道”之上都载着几片如白羽似的灵魂,渡向安宁的彼岸。

这番奇景持续了大约一刻钟,而令的双眼始终都望着其中一条微茫的河流:上面有两个小小的金色光点,彼此依偎着向前。令仿佛看见两个男孩手挽着手,漫步在田垄之上,畅谈不辍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五

重岳在为老者精彩说书鼓掌的同时,扭头看向自己的妹妹:令此时已经端坐在原位,重岳的“罩”也已被她自行解除,浅蓝的疃孔中好像有点晶莹。而面前的酒杯之中,静静卧着一朵白花。

两兄妹缓缓步出茶馆。雨已经停了,布鞋踩在水坑之上,溅起朵朵水花。在茶馆的门口,年和夕穿着短袖短裤,打成一团。

见到大哥大姐来了,年使个诈,把夕一把拎在里,大声喊道:

“快看,大哥大姐回来了,夕你还不快点问好?”

 “快点把我放下来,待会儿有你好看的。”夕一边向令和重岳挥了挥手,一边咬牙切齿地威胁年。

“”哎呦我的瓜妹妹,信不信我一松手,你就变成落水大夕瓜?“”

“行了行了,回去吃饭吧,时候也不早了。”重岳从年手里接过夕,把她放回地上。

“好耶!我要吃火锅!”年径直向家的方向冲去,夕绝望地看着她的背影,拉着令的手哀求道:

“姐呀,这下咋办啊。”

令愣了一下,望着夕水汪汪的大眼睛,终于笑着说:“行行行,我给你做江浙菜。”

夕这才有了笑容,和令,重岳一起慢慢向家那边走去。

“完蛋,我忘记拿钥匙了,你们快点回来开门啊!”远方传来年焦急的呼喊。

三人相视一笑,加快了步伐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【五】

"喂,兴仔起床啦,太阳要晒屁股了。”

男孩揉了揉眼,用没被压麻的手臂把自己撑了起来,看见了在门前搭着一条汗巾,手拿着木盆的母亲。他忽然哇的一声扑向母亲怀中。

“妈,我好怕,你不要离开我好吗?”

“咦呀,怎么了,做噩梦吗?行了行了,搞快点,洗把脸去吃早饭了,都快要凉透了。”

“小兔崽子叫唤啥呀,大早上的吉利点。”

“嘻嘻嘻,爸爸你看,哥哥丑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全文完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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